
很多人受《三国演义》开篇那句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”的影响,误以为这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物理定律。
其实不然,这只是中国历史的“特供版”经验。
放眼欧洲,罗马帝国崩溃后的剧本完全是另一回事:
分了就是分了,不仅没合起来,反而像细胞分裂一样,越分越细,最后碎成了一地的马赛克。
为什么同样的“帝国崩溃”,结局却截然不同?
这就得从这笔“历史的账”怎么算说起了。我们不谈虚无缥缈的民族性,只谈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本、制度与利益。
罗马的“虚胖”与日耳曼的“败家”
首先得厘清一个概念:秦汉与罗马,虽然并称当时的超级大国,但两者的底层逻辑完全不同。
展开剩余85%秦汉是真正的“现代国家雏形”。
通过郡县制,皇帝的触手能伸到每一个县城,向编户齐民收税、征兵。
而罗马?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跨国殖民公司。
除了一双拳头(军队)够硬,它在各地的统治极其松散,既没有统合各地的文化,也没有建立统一的行政体系。
所以,当罗马这个“总公司”倒闭时,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“管理层”能接盘。
接盘的是谁呢?
是日耳曼人。在当时的文明鄙视链里,他们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“暴发户”。
这群暴发户面对罗马留下的庞大遗产,根本不知道怎么经营。他们脑子里只有部落那一套——“诸子均分制”。
这简直就是大一统的噩梦。
昂贵的“红绿灯”:大一统是需要付费的
这时候有人要问了,难道欧洲就没有雄才大略的君主想学中国搞中央集权吗?
想是肯定想的,但问题是:搞大一统,太贵了。
这就好比十字路口的红绿灯。
谁都知道有红绿灯(政府/秩序)交通效率高,但装一套红绿灯系统,加上后台控制、维护人员,成本极其高昂。
如果路口车流量不大,装了就是亏本。
建立一套能够管理庞大疆域的官僚体系(郡县制),需要海量的脱产人口:县令、书吏、驻军、漕运……这些人不种地,谁来养?
中国能养得起,是因为我们有黄河长江流域的大片冲积平原,农业产出极其惊人。
这种巨大的农业剩余,支付得起大一统的高昂成本。
商鞅变法后,土地可以买卖,更是释放了惊人的生产力,让秦国能用“农业资本主义”的体量去降维打击六国。
反观欧洲,地形支离破碎,阿尔卑斯山一挡,地中海一隔,到处是贫瘠的小地块。
他们的农业产出,根本养不起庞大的常备军和复杂的官僚系统。
既然付不起“红绿灯”的电费,那就只能退回到最原始的“封建制”:国王把地分给领主,领主再分给骑士。
这种“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”的层层转包模式,虽然省钱,但也彻底牺牲了中央的控制力。
所以,不是欧洲人不想统一,而是他们的钱包(经济基础)支撑不起那个宏大的梦想。
商鞅变法与“农业资本主义”的钞能力
相比之下,中国为什么能玩得转?因为我们在两千多年前,就点亮了一个名为“农业资本主义”的科技树。
这得归功于商鞅,这位被很多文人唾骂的法家代表,其实是一个顶级的“财政魔术师”。他干了两件大事:
1、允许土地买卖
让土地变成了资本,极大地释放了生产力。
2、军功爵制
打破了贵族垄断,让阶层可以流动。
这两招让秦国的农业产出爆炸式增长。
你要知道,秦汉拥有的是大片雨热同期的冲积平原,这种地理条件加上商鞅的制度,制造出了惊人的粮食盈余。
正是这笔巨额的盈余,让中国养得起一套奢侈的“郡县制”系统。
我们能养得起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脱产官僚、教师和士兵,能把皇权的触角一直延伸到县一级。
为了让这套系统跑得顺畅,我们甚至统一了底层代码——汉字。
不管你方言口音怎么变,写出来的代码(文字)是一样的,这极大地降低了系统的兼容性成本。
欧洲的“家产平分”与“双头政治”死结
既然大一统这么好,欧洲人为什么不学?
不是不想,是真学不来。日耳曼蛮族接盘罗马的时候,他们的管理水平还停留在部落阶段,根本玩不转这种高端局。
更要命的是,欧洲人有一个极其糟糕的“算法”:诸子均分制。
你看查理曼大帝,好不容易凑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“加洛林帝国”,结果他一死,按照老家的规矩,家产得平分给三个孙子。
于是,刚成型的帝国瞬间裂变成了东、中、西三个法兰克王国——这也就是后来德国、意大利、法国的雏形。
这种“富不过三代”的继承法,让欧洲永远处于“聚合—裂变—再聚合—再裂变”的死循环中。
而在中国,嫡长子继承制加上中央集权,早早地把这个Bug给修补了。
除了继承法,欧洲还有一个更无解的死结:教皇与国王的“双头博弈”。
在中国,皇帝是唯一的Boss。但在欧洲,有一个精神上的Boss(教皇)和一个世俗的Boss(国王)。
这就是典型的“二元政治结构”。教皇为了自己的KPI(宗教统一和权威),绝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世俗君主统一欧洲。
一旦哪个国王想搞大一统,教皇立刻就会祭出绝招——“绝罚”(开除教籍),甚至鼓动诸侯造反。
最著名的“卡诺莎之辱”,德皇亨利四世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教皇原谅,这一跪,跪碎了欧洲统一的膝盖。
再加上旁边还有个“离岸平衡手”——英国。这个岛国就像是欧洲的搅屎棍,它的国策只有一条:谁想统一欧洲大陆,我就打谁。
从拿破仑到希特勒,所有试图整合欧洲的猛人,最后都绊倒在了英国人的绊马索上。
番外:宏大叙事下的无奈现实
所以,回头再看那个问题:为什么中国越分越合,欧洲越合越分?
中国在汉朝崩溃后,确实也经历了漫长的分裂(算下来统一和分裂的时间甚至各占一半),但因为我们有高产出的农业底盘,有统一的文字代码,更有商鞅留下的制度遗产,只要有机会,各路豪杰(哪怕是屌丝出身的刘邦、朱元璋)都会本能地想要重启那套“大一统系统”。
因为这套系统的收益是验证过的,是可预期的。
而欧洲,受限于破碎的地理板块、低产出的农业环境,以及那是刻在骨子里的“分家产”逻辑和神权掣肘,他们只能走上一条封建割据的道路。
这并不是说谁优谁劣。
欧洲的分裂,在客观上形成了一种激烈的竞争环境,虽然乱,但也倒逼出了后来的大航海和工业革命;
而中国的大一统,虽然稳定,但也带来了极度的内卷和路径依赖。
说到底,历史没有剧本,只有在特定资源约束下,人类为了生存和利益所做的不得已的选择。
就像那个路口的红绿灯,装不装,归根结底看的不是心情,而是看你兜里有没有那十万块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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